城门外没能进城的那些兵士，在郑揂和杨姓将领都身亡之后，也没有人站出来继续统领，正当无所适从的时候，斐潜将郑揂的尸首挂在了城墙之上，那些兵士个个都傻了眼，呆立了阵子之后，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先行逃离了，转眼间就哄而散，退了个干二净，只留下了地的尸首和各种器械残骸。

此时此刻，见到胜负已定，斐潜绷紧的神经线才最终放了下来，顿时觉得浑身酸软，好像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疼痛般，便再也支撑不住，扶着女墙缓缓的坐下。

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昏暗，唯的光亮来源便是城门附近的火光，冲天的烈焰烧着可以切燃烧的东西，人体和粮草在烧焦之后散发出种难以描述的焦糊的气味，和城墙之上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起，令人作呕。

但是斐潜已经没有像上次样对于血腥味有那么强的不适了，相比较而言，能活下来已经是种幸福了，就算味道再难闻，至少也比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强上万倍。

斐潜不由得将头偏了偏，虽然只有城门附近的块区域是明亮的，其他大部分的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，但是斐潜却似乎依旧能够看得见那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珠子

斐潜在后世最大的活物也只是杀过次鸡，而且那次因为没能抓稳，杀的时候鸡竟然脱手了，割断了喉管的鸡就那样拉达着半断的脖子，在地上连扑腾带乱蹦，将鸡血溅得到处都是。

从那次起，斐潜就再也没杀过什么鸡鸭，都是叫菜市里面的人直接杀好了才带回家，再也不敢亲手杀大的活物了。

但是没想到就在刚才，自己就亲手结束了个人的生命

斐潜摊开了双手，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，手上的那些血痂呈现出种诡异的黑褐色，就像是岩浆干涸了之后的颜色。

不知道何时，张辽走了过来，也在斐潜身边坐了下来，将两条腿伸的直直的，就那样靠在女墙之上，长长的哈出了口气。

“听你那个亲卫讲，说子渊你刚才杀了个兵士”

“嗯。”斐潜应了声。

沉默了会儿，斐潜问道：“文远兄还记得第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”

“自然是记得，怎么会记不得我家原是在雁门马邑，后来因为”说到了此处，张辽顿了下，又放低了些声音，继续说道，“子渊可知道马邑之谋”

“马邑之谋”斐潜也学着张辽样，将后背靠在了女墙之上，伸直了双腿，思索了下，说道，“文远兄说的可是三百多年前事情”

张辽嗯了声，说道：“我本身聂氏之后”

“聂氏”斐潜挑了下眉毛，转头看着张辽，问道，“可是马邑聂氏”

“是的，马邑聂氏。”张辽重复了句，然后又是停顿了会儿，才继续说道，“当年我祖上聂翁”

原来，张辽原本不是姓张，而是姓聂，是汉武帝时期马邑的超级大豪商聂壹的后人。

那个时候匈奴的军臣单于要求和汉武帝和亲结盟，但是当时的朝政上分裂成为两大派别，分别是主张继续和亲的温和派与觉得要给匈奴点教训的激进派。

当时张辽的祖上聂壹赞成对于匈奴动手，正巧当时在大行令王恢家中做客，于是就向其献策，说是可以在马邑引诱军臣单于入塞，进行劫掠，然后将匈奴网打尽。大行令王恢觉得是个好计策，便向汉武帝进言，汉武帝最终同意了这个计划，派遣了卫尉李广骁骑将军，太仆公孙贺轻车将军，大行令王恢将屯将军，太中大夫李息材官将军，御史大夫韩安国护军将军五位大将，在马邑布下了重围，等待匈奴军臣单于落入陷阱。

但是在君臣单于在行军之际，发现城野之间只见牲畜，不见人，于是起了疑心。他派兵攻下个碉堡，俘虏了名尉史。该尉史受刑不过，说出了已有三十多万汉军埋伏在马邑附近的真相，识破阴谋的单于大惊退军，“马邑之谋”遂以失败告终。

后将军王恢坐首谋不进，下狱死，背了锅，而其他共同出战的将军在其后也陆陆续续丧失了军权，取代他们的是更亲和于儒家的新代的将领

马邑聂氏并没有因为有人背锅了，而免于祸事。因为即得罪了匈奴单于，又对汉王朝没有什么功劳，加上当时的军臣单于多次侵略来报复汉朝，导致很多人对于聂氏很是敌视，于是聂氏便无法在马邑继续居住下去，举家避祸，逃到了九原，并改姓聂为张，家道也因为这件事情而衰败了

张辽说道：“我十四岁的时候，就被家中的长辈带到了雁门之外，抓得个胡人，亲手杀了我仍记得当初用刀砍下胡人之时，那血溅在我身上的热度那是我杀的第个人，当时杀完了我就哭的稀里哗啦的，呵呵这也是我家三百年来都坚持的传统，每个男丁到十四岁的时候，都要进行的项仪式，为了不忘却家族的”

张辽没有讲完，语气也似乎很平淡，但是斐潜却能从中听到那深藏在其中的悲伤，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。

原本可以稳稳当当的做方豪族，当然也不排除当时聂壹想要更上步的心思，但是毕竟